苏尼安

【钤光】紫藤花物语(一)

为庆祝大峰发博,提前发个新坑!

这个文本想攒几章再发的,中午被糖甜到了,不等了~~

初设是游园惊梦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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紫藤花物语

(一)

公孙钤第一次见到陵光时,以为遇见的是紫藤花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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盛夏的傍晚,夕阳已渐西沉,暑热却还未退去,公孙钤抱着书册从学府出来,正望见天边最后一抹余晖。

他抬手拭了一下额角的微汗,匆匆往家中赶。

 

公孙家在淮西城南一条巷子中,环境极是清静,府门前有一株古榕,枝桠横生,绿荫如盖,遮蔽了大半门檐。门前巷道深长,但这个家族最繁盛的时候,门前日日车马不绝,家中宴宾客,聚名士,吟诗论道,品评时政,也是常有的事。

如今亭榭清池,书轩绮窗依旧,却再没往日门庭若市的热闹,自公孙钤记事起,就一直是庭前孤竹,案头书卷,伴他度过这近十载光阴。

 

公孙钤回到家中,放下书册,便急忙去拜见父亲。听总管说今日大夫来诊治过,稍好转了些,才略放下心来,便听着总管说些府中事务,又与父亲汇报今日的课业。

室中药味弥漫,一股清苦的味道。公孙钤的父亲卧病许久了,自去年托病辞了学正一职,一直在家休养。大小事务,都依赖忠心耿耿的老总管奔忙,公孙钤小小年纪,也不得不提早学着当家,时时过问一二。

 

待从父亲房中出来,已是月上柳梢,公孙钤让书童去书阁将简牍好生放置,便缓步向自己的小院走去,凉风习习,吹散了一天的暑气,数点流萤飞掠过他眼前,公孙钤眉间舒展开几分轻快,追着流萤加快了步子,刚到院门就闻到一阵清郁的芳香,萦绕在晚风里。是院中新栽的紫藤花开了。

他就是在这时,见到了陵光。

 

紫藤花开得正盛,长长的花枝低垂,随风摇曳,那花架下却似有一个人影,在月光下影影绰绰,不甚分明,只远远看到一团紫,好似和垂蔓上的紫花融为一体似的。

公孙钤心中疑虑,走近些,才分辨出是一个小小的身影,着一身紫衣,背对着他,立在花架下。

“你是何人?”

那身影闻声转过来,一张与他年纪相仿的稚气脸庞,生得白净可爱,一双眼眸清亮灵动,朝公孙钤看过来,如水月光透过花影,柔柔地映在他的周身,被那样一瞟,公孙钤觉得那双眼眸灿如繁星一般。

不由放缓了语气:“敢问你是……?”

“这是何处?”对方非但没回他的话,反而朝他反问,语气倨傲。

“这是公孙府,是我家。”公孙钤好脾气地回答。

“公孙府?”那孩童眼中有些迷茫,打量了公孙钤一番,视线停在他衣衫上纹绣的青竹纹样上,皱了一下眉头,“……淮西公孙家?”

公孙钤点点头。

那张灵秀的小脸瞬间偏向一边,秀气的眉毛拧在一块,一甩手,径直走向前,在院子里转了一圈,公孙钤不明所以,也紧跟其后。走着走着,前边忽然停了,公孙钤急急止步,险些撞上去。

顺着他的视线方向看去,公孙钤知道了他停步的原因,院中书厅悬着一块方匾,上书“博观约取”四字。听父亲说过,这是数十载前,家门还英才济济之时,先王巡视州县至淮西,亲笔题的字,又镌刻了国印朱雀图案,制成匾额,赐予公孙家,作为对家中学子的勉励之言。这块匾与正门前“诗礼之家”的牌匾,同是先王手笔,都是家族荣光的象征。

不过,这已经是两代以前的事了;如今的公孙家,人才凋零,只怕令先王的赐匾蒙尘——公孙钤不止一次听父亲这样低叹过。他从小聪敏好学,父亲将他视为家族这一辈的希望,对他管教极严,还将这块方匾移至他的书轩前,以示勉励。

公孙钤想着,回过神,正听见那紫衣孩童盯着匾额,喃喃道:“真的是淮西啊……”

公孙钤正想说些什么,紫衣孩童一跺脚,转身快步走回来,一副赌气的模样,瞧也没瞧他,回到花架前一屁股坐在阶上,公孙钤又跟过来,见他满脸委屈,拾了几朵落花狠扯着花瓣:“怎么会到了淮西啊……”

公孙钤静静立在他旁边,过了一会儿,见他稍平静了些,才又开口问:“小公子,现在你可愿意告诉我,你是谁,从何处来,为何会出现在我家?

他问话声刚落,紫衣孩童腾地站起来,忿忿地盯着他:“什么小公子,你明明和我差不多大,可能还比我小呢,还有你家,本……我,我又不是自己愿意来的!哼!”

这番话答非所问,丝毫没有给公孙钤解惑,他正想再问,忽然一阵劲风起,扑面而来,公孙钤一时迷了眼,须臾待风停了,他定神再看时,花架下、院子中哪里还有紫衣孩童的影子?

他就像这一阵风,凭空而来,又凭空消失。只余地上被扯得七零八落的花瓣。

公孙钤茫然如坠云雾之中,对今晚的事摸不清一点头绪。他在紫衣孩童刚才坐过的地方静坐下,细细想着;晚风缓缓,吹起紫藤花蔓轻拂过他头顶,公孙钤忽然想到,那孩童穿着的紫衣,精致华贵,似是最纯正的紫色。

天璇以朱雀为尊,尙紫,重紫颜色只有王室和贵族能用,他能着重紫,必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,放眼整个淮西,也找不出一家权贵子弟穿着紫衣;且这扑朔迷离的踪影,岂是凡人所能为?公孙钤一向不信怪力乱神,可是今夜……

公孙钤看向一旁的花架,花蔓上簇簇紫色花朵微微颤动,像是无声应答。

他蓦地冒出一个古怪的念头:

——该不会遇上了紫藤花妖吧?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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陵光睁开眼时,所见是熟悉的锦幔帐顶,宫室中一股奇异的香仍未散去。

他也不起身,就这么躺了一会,将今夜的离奇际遇又在脑海中过了一遍,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气。

早有伶俐的宫人见他醒了,上来禀报:祭司还在殿外候着呢,要等殿下的答复。

这不提还好,一提,陵光脾气上来了,坐起身来,随手抓了枕头扔出去撒气,不等宫人上来伺候穿好鞋袜,就跳下床榻,光着脚丫踩在微凉的玉砖上,小跑着出了寝殿,也不管身后宫人们提着锦履抱着纱袍,一迭声喊着殿下追着。

白袍的钦天监祭司正等在外间,见他出来,屈身行了礼,陵光昂着头,气咻咻地说:“你找的什么香,不灵!”

祭司一愣:“难道殿下没有得偿所愿?那异香,没让殿下越千里山海之隔,梦游向往的佳境?”

陵光扁扁嘴,任赶上来的宫人急急搬来紫檀椅让他坐了,仔细伺候他穿好鞋袜。千里之外是去了,可是……根本不是自己想要去到的边关嘛!

他越想越委屈,不知该朝谁撒气,心里好几个念头来回交织,一时怪祭司办事不力,找来的物事还说是什么天玑秘藏的宝贝,一点没派上用场;一时又怨起裘老将军,练兵为什么非要带裘振一起去呀?眼看时日将近,裘振是不可能赶回来了,自己也没法陪他过生辰了,这不是逼本世子食言吗?

还有那个在淮西见到的家伙,哼,这次自己误打误撞去了淮西,都是他的错,一定是这样!

但是……

祭司偷偷察言观色,见陵光面色不善,心里也打鼓:“殿下若是觉得此物无用,就弃了,臣再费心去寻更好的……”

“那倒不必。”陵光不知想到什么,脸色略转晴:“就留着吧。”

他在思绪纷扬中弯起嘴角,漾出一个或许连他自己也没意识到的浅笑。

反正此香与人无害。或许,日后还用得上呢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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